那本來是一道縫,在牆上裂開。漸漸我才發現那是你的唇,便開始吻它,直至滿嘴泥灰。我打開了一個潮濕的抽屜,抽屜比我想像中更為巨大。時間已經長成蕨類植物,把整個房子包圍起來。
我別過頭去,臉與詭異的笑像陀螺一樣在旋轉,跪在地上的人正在清洗別人的內臟,手上戴著乾淨的白手套。
那不是達利嗎?我說。
但你已經把一切都收拾好,並且把口罩戴上,再也沒有叮囑我必須小心的事項。
我發現我無法動彈,在手術台上,四肢被鋼鐵造成的環鎖住。我的胸腹被改造成五個大小不一的抽屜,它們被打開與關上的次數過於頻繁,以致抽屜推拉的軌道已經變形,有些卡在中途,有些脫軌。
我的內部離我漸遠,那些疼痛也是。我只是想要知道,木味的身體應該如何防範蟲蛀。
有著達利臉孔的男人繼續把他準備丟棄的物件塞進我的抽屜裡:顏色已經淡退的戲票、彎曲沒有洗淨的叉子、三根頭髮、充滿悔恨的幾件襯衫……
我應該寫一封信告訴你,那些抽屜現在就像嘔吐的玫瑰。
〈房子〉節錄 刊於《香港文學》 320號(2011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