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4日 星期日

詩之夜。聽到她讀詩,暗裡靜靜的爆發,一聽就驚艷。

http://www.3ammagazine.com/3am/eight-poems-aase-berg/

2013年10月25日 星期五

真空煮食


在所有朋友都離棄多崎作以後,他交上的第一個朋友是一個無法製作有形事物,只喜歡在腦子裡把東西拿來作抽象性思考」的人。但他說他喜歡做菜,「所謂做菜是從做的開始就一步一步在消除形這東西了……。」讀書讀到此就想起,那些喜歡又擅於做菜的朋友。感到他們都是富於創造力,能夠將生活的善意化形成具體顏色與香氣的人。如做菜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毁形的,製造「真空」過程。我也就能夠理解,為何連讀食譜也不太有耐性,如何努力也不擅於造形的自己,會在一次又一次災難似的廚房裡得到無窮快感。

2013年9月17日 星期二

艱難

半夜裡醒來。他人的話語重複播放,但更多的,是自我防備,像盾的東西。是那個東西向內使我僵硬。那是否幾乎就像過於執著的語言,要把自己一層一層的包裹起來,那些缺漏。語言的破開和遮蔽。如果我無法自救,我是否還是能教下去?而我從來不相信“教”。那只是一種比較容易的關係。從起始便不平等的關係,卻讓我稍稍安心一點。

2013年5月22日 星期三

K

肌肉疲累的黄昏,側身倒在床上,輕易地就夢著了。居然是他,以他從未有過的瘦黑的臉和身體,穿他永遠不會穿的寶藍色夏威夷裇。我們在一個房間裡埋頭工作,他和C則在那個我花了兩天清掃灰塵的客廳裡。“怎麼我們讓他們一直待在那裡?”漸漸,我聽到他和C談笑的聲音。我在夢裡的喜悅穿過了我應有的禮貎,便走過去摸著他的手(那隻我從未捉摸過的手),說:“你沒有變得太瘦”。他皺眉,彷彿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醒來,我想起我們曾經有過的,最近的距離。那次你說:“一起到美國來吧。”我一貫地反應遲緩。後來,我第一次到美國,想要跨越國境去看已經埋在泥土裡你,但終於沒有成功。在時空錯亂的距離裡,手的觸感猶在,我無法分辨這太近或太遠的悲傷。

2013年4月30日 星期二

乾眼

蘇偉貞的香港旅程 

香港經濟日報
C12  |   讀樂樂  |  By 謝傲霜  |   2013-04-30 

  聽台灣著名作家蘇偉貞說話,清脆的聲調像風鈴兒被記憶之風吹得叮噹作響,沉默之後卻又在心裏留下了悠長的回聲。

  正在香港浸會大學擔任駐校作家的她說,從 1991 年第一次經過香港以後,她就像宿命似的困在這裏,並經歷了許許多多生命中的關鍵時刻。

  這次來港,她希望能整理這些片段,並重新為香港——這距離台灣最遠的也是最近的國外——尋找屬於她的意義。

  早於 80 年代初,蘇偉貞已是當代兩岸女性作家的重要代表,她以短篇小說集《陪他一段》崛起於文壇,1994 年以《沉默之島》獲《中國時報》百萬小說評審團大獎,更在 1999 年入選《亞洲周刊》20 世紀中文小說 100 強。另有眾多獲獎著作包括《魚往雁返——張愛玲的書信因緣》、《時光隊伍》、《夢書》、《世間女子》等。《沉默之島》的故事背景,就是同時發生在香港和台灣,兩個本身隔絕卻又命運相連的島。

  蘇偉貞的父親蘇剛在 1960 年代初開過租書店,所以她上小學後,就成了租書店的女兒,2010 年出版的散文集,也以《租書店的女兒》為書名,因此蘇偉貞的成長階段可以天天泡在書堆裏。

  蘇剛為蘇偉貞第一本著作《陪他一段》撰寫序言,他描述女兒「從小行為怪異」,玩伴大多是男孩子,愛滿山遍野地跑,很少聽她訴苦,更少聽她說是非。蘇剛說她小二就看了屠格涅夫(Ivan S. Turgenev)的《羅亭》,看不懂便改看武俠小說,學來仁義豪情,初中最好的同學降級,她跟着重讀,蘇剛也由她去。蘇剛記得女兒跟他說過:「爸爸,寫文章既出不了大名,也發不了大財,就是心中有話和盤托出。」

最誠實的讀者

  不過從 1970 年代末開始文字創作至今,從「有話和盤托出」這起點始,蘇偉貞已走了很遠的路,「寫作在以前是件很自然的事,不是說現在不自然了。這就跟孩子成長的過程一樣,小時候會想,他只要能長大就好,可長大了,就會想他能做個有用的人、能過怎樣的生活,賦予很多意義在上面。」聽蘇偉貞說話,她總能用比喻把事情描述得無比確切,「後來我發現寫作可以安慰自己,能說一些本來難以言喻的東西。寫作變得不自然,也許是好事,因為這樣才令人意識到寫作究竟是甚麼回事。但其實我已經不想再寫東西了,因為我最好的讀者、最誠實的讀者已經不在了。」那個讀者,當然就是於 2004 年初因末期食道癌逝世的丈夫張德模。

  寫作的意義現在對蘇偉貞來說,是她要把最好的讀者不在以後的世界告訴他,蘇偉貞說,就像《聖經》《約伯記》第一章重複書寫的那樣,當魔鬼摧毀了約伯所擁有的東西後,人們爭相走到約伯面前說:「只有我一個人逃脫,來向你報告。」所以她打算寫一個他不在以後的旅程,那段張德模在得悉患病前剛好預備要去的黃山之旅,最後由蘇偉貞代為完成了。關於這趟旅程的其中一章《同遊》,就剛發表在本月的《印刻文學生活誌》中。而此本將要出版的作品,還有一章會寫香港。

行李裝箱的本事

  1991 年蘇偉貞第一次經過香港,是因為中國改革開放後不久,她任職的《聯合報》為展開與中國的文化交流,而由副刊主任兼著名詩人瘂弦,帶領眾人到廣州,與吳祖光、李銳、白樺、舒婷等作家進行交流活動,可碰巧未能買到香港飛廣州的機票,於是惟有離開當時香港的啟德機場,轉計程車到九龍塘接駁火車。蘇偉貞說,在印象中,香港是個很小的地方,所以想像中交通應會很堵,怎料一路走來,卻發現香港小得有秩序,讓她見識到香港在小空間裏堆放東西的技能,像劇團出門表演,行李裝箱的那種本事。「現在也是,怎麼每幢大廈都這麼擠,很高很高,像在田裏種出來似的,不知甚麼時候種了這麼多。」

  交流團回來時又經過香港,這回是深夜最後一班機,須在機場酒店待一個晚上,第二天才能轉機離開。去吃宵夜,又誤以為香港是個不夜城,怎麼機場附近卻黑茫茫的一大片,甚麼都沒有,幸得小巷子裏有個小攤子在賣魚蛋,蘇偉貞坐在半夜的小攤子吃,覺得真好吃,遠遠望出去那漆黑的巷子,她說感覺就像外太空,是部科幻片,很不真實。

被香港圍困

  自始以後,蘇偉貞總來來回回,不斷經過香港。每一次於她而言,就像一趟漫長的旅途。想坐計程車總沒司機願意停,走在香港的街道上,常連站也沒地方站,吃飯永遠沒有屬於自己的桌子,一定得拼桌,沒地方看書,連找地方坐下來喝口水也困難。雖然如此,她還是時常因着各種各樣的理由經過香港,甚至後來因為丈夫想到中國內地居住,好能夠多與朋友往來,蘇偉貞因之擔起到香港大學修讀碩士、博士,望能在內地學院任教的責任。

  1999 年,蘇偉貞因碩士論文到港進行口試,可就在當天卻發生了 921 大地震,口試一完她趕忙飛回台灣。到 2004 年寫博士論文時,蘇偉貞帶着論文到醫院裏寫,以便陪伴丈夫。後來博士論文口試完結,她丈夫已經離世,坐在香港大學本部大樓如四合院的建築內,被告知其論文已獲通過時,她不知道該打電話給誰,因為連最初她要到香港修讀碩士、博士的原因也消亡了,故只感到被困在那個四合院的天井裏,被困在香港。

  蘇偉貞與香港的關係或許在 1994 年她寫的《沉默之島》裏已存有一種預視,她特意跑去長洲住了兩個星期,因為香港是「距離台灣最遠的也是最近的國外」,以便尋找島的感覺。島,四面環海,也是困。

過程才是意義

  不過蘇偉貞仍相信她這個最好的讀者仍在,就像攝影技術發明初期,相片只能捕捉到固定的影像,其他移動中的人與物,因為顯影時間不足,所以無法投影到照片上,「我失去了丈夫的生命,但我會說他們都在的,只是我們捕捉不到。」

  張德模去一個地方,不直接坐飛機,偏要坐慢車,以前蘇偉貞不明他何以要自討苦吃,在丈夫離世的幾年後,她開始明白,「就是不想省去這些過程,過程才是意義,如果 1991 年時中台已有直航,那我就沒有了香港,沒有這記憶。」

  2008 年,台海兩岸實行三通,有了直航,有許多人,從此不必經過香港。

(4月30日早上,「陪她一段——蘇偉貞作品朗讀會活動尚餘少量座位,請記得寄電郵到tang.siu.wa@gmail.com留位囉~~)

眼乾了好一段日子。醫生一個接一個看進我的眼睛裡,沒有告訴我他們看見了什麼。只是給我各種眼藥水。每天十四五個小時,世界有時裂開,我看見很多蚊子。
然後,在一個咖啡室裡,在久違的面書看到圖文,眼睛竟濕潤起來,身體抖顫,人間忽然清亮。我總是覺得有些話,不適合告訴任何人,無論是因為圖畫動人的線條,還是因為她的名字。但我知道,最少為了身體健康,啞默有時,朗聲有時。




2013年3月23日 星期六

Woman Fish


He knows his wife will never be able to tell lies again.
All night long, the weary sound of water dripping from the air conditioner, slowly eroding into coral dreams. He wakes from the sleep which bore him like an ocean, and sees the buildings outside, packed cheek to cheek. People squeeze breathlessly through the cracks in the city, looking forward to finding a Christmas tree in the shopping mall, though it's only August. One of the bulbs on its plastic branches has a burnt-out filament, a blind eye amid brilliant illuminations.
Outside the mall, the stagnant air has been beached too long – it feels as if all things have come to an end. People look up and the tight-shut, overcast sky opens its toothless mouth and spatters their faces with rain. He opens his umbrella and the raindrops pelt down on it like deafening bullets. He seals himself inside his house – the thrumming of the downpour extends to every pane of glass.
"It doesn't matter how much I wash my eyes, things still get twisted out of shape until I can't tell what they are. I can feel my brain shrinking like a dried-out sponge. Faraway things are too small to make out." His wife's complaints had been fragments of countless lies floating around in his head, fragments he hadn't been able to reassemble into a complete picture. One morning he realised his wife's sleek, pale head was completely without hair. Her mouth was huge, protruding like a ship cleaving the still waters of the sea. Her eyes had slipped to the sides of her face. Her breasts were two melting glaciers, slowly sinking into her body. When she walked naked towards him, all that was left of the woman were her smooth, muscular legs. Apart from that, she had transformed completely into a fish.(...)
translated by Nicky Harman